第十七章 塔基和一层塔的区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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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叮。”功德榜提示,“接到地级愿力任务,度化孙二娘,令其弃恶从善,改过从良。”

罗五心说:“这不是坑人么?功德榜兄,这是完全没有可能完成的任务,我能不能不接。”

功德榜道:“能啊,这又不是强制任务。不过你确定不接这个任务么?”罗五问道:“怎么啦?”功德榜道:“完成此任务,可以获得五千的愿力值奖励。”

“五千?”罗五抽了口气。这两日,他死里来活里去,拼死拼活也才挣到一百多愿力值,单是一个任务,就有五千的愿力?他很冲动,也很痒,但他想象得到这个任务的难度。如果那么容易就完成了,哪里会有五千那么高的奖励?

“功德榜兄,我很纠结啊,你说我是接还是不接呢?”

要令一个积年老匪,杀人如麻的刽子,度化成一个良善好人,这就好比让一只饿狼放弃吃肉,天天吃素。罗五不认为他能够完成,但是五千点愿力真的很诱惑人啊。

功德榜自然不会给他任何参考,他纠结半晌,一咬牙:“干了。”

杜悔在一边诱惑他:“如果连孙二娘这种坏人,你都能渡化从良,那这天地间,还有什么你做不成的呢?”

罗五恼火道:“你说的轻巧,要不你去试试。”

“额,我就算了。我所修之道的道心是侠,我只会惩恶扬善;小兄弟你不一样,你修得是仁心,导人向善不是你的道心么?”

罗五一愣,问道:“你看得出我的道心?”

杜悔指了指自己额头,自傲道:“我有明辨之眼。”

罗五茫然,他可不知道什么叫明辨之眼,想来和自己的洞察之眼,是一类东西,都是作弊的段。

他问功德榜:“功德榜兄,你知道明辨之眼吗?是什么东西?”

功德榜解释道:“世间万法,殊途同归。道心不同,修法不一。侠道修炼到一定境界,有一定几率可以练出明辨是非之能力,也就是明辨之眼。所谓明辨是非,也就是通过特殊能力辨识他人的道心,从而判断出是是非非。”

“那道心又是什么?”罗五虚心问道。

“所谓道心,就是自己坚持的理想,信念。比如这个人,道心是一个侠字,奉行的是惩恶扬善。而你坚守的仁心,则是导人向善。道心是不可违的。一旦连自己选的路都开始怀疑了,那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,道心崩塌,轻则修为尽毁,严重的会变成白痴,身体崩溃瘫痪不起,更严重则会死人。”

“这么严重?我都杀了那么多人,岂不是违背了我的仁心之道?”

“那倒不是。仁恕之心也有界限,如果对大奸大恶,坏事做尽,且绝无悔改之意的人,也要宽容饶恕,岂不成了烂好人?”

“孙二娘难道不是坏事做尽,不可饶恕之人?”

“她既然能上功德榜,一定有能饶恕、能渡化的理由。上天总是公平的,不会无缘无故爱一个人,也不会无缘无故恨一个人的。”

“我可看不出她有哪点能够饶恕。死在她里的人,不在一百,也有九十九了。这种上沾满鲜血的刽子,也能上功德榜,我实在想不通。”

“看人最忌看表面。既然你已经接了这个任务,以后慢慢了解,说不定会挖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。”

杜悔也没有解释的意思。他收拾了行李,道:“小兄弟怎么称呼,我叫杜悔。”

罗五道:“我叫罗五。”

他极不情愿跟杜悔去清风山,但要他就这么一走了之,不给杜悔一个交代,他也说服不了自己的本心。不管什么理由,他偷了人家的马,总是事实。这次他回转来,一是要看看陷阱是否起了作用,二来也是看能不能找回杜悔的马。就算找不到,也要想法子赔偿人家。

要是杜悔知道他怎么想的,一定会扬天长叹好一阵:如今这个世道,像罗五这么老实的人,真是不多见了啊。

两人也不着急,边走边聊,杜悔还时不时要钻林子释放压力,走走停停,将近中午,才赶到双头寨。

经此一役,双头寨算是垮了。这个盘踞在清风山十多年的祸患,终于清除了。寨门大开,空荡荡的寨子,没有半点人气。不仅如此,最令两人费解的是,大厅里凌乱一团,却没看到一具尸体,一丝鲜血。

孙三他们在大厅大杀一通,云都头带领的荡寇营兵士又灭了土匪满门,他们自己也被陈大炮团灭。按理说,这大厅里应该血流成河,尸堆如山才是。然而摆在他们面前的,却是什么也没有,大厅里连一丝血腥气也没有留下。

罗五和杜悔对视一眼,只觉说不出的诡异。

外面烈阳高悬,犹如烈火烤炙,这大厅却冷风嗖嗖,让人遍体生寒,汗毛倒竖。

罗五忽然咦了一声,杜悔道:“怎么?罗兄弟发现了什么?”

罗五指着角落里一尊邪神像,道:“先前这大厅里,没有这尊神像的。”

杜悔皱眉道:“你确定?”

“百分百肯定。”罗五肯定道。这么大一尊雕像,只要不是瞎子,不可能看不到。以前没有,也就是说在那场大战之后,不知道是谁把这尊神像立在了大厅里。谁有这么大闲心,谁又有这么大的力气。

罗五想到了陈大炮,估计也只有变成了巨人的陈大炮,才有这个能力吧。

可是,费心巴拉的弄这么一尊神像过来,又是为了什么?

他可不认为,陈大炮会为了自己的部下,祈求神明。

邪神像模样恐怖,龇牙咧嘴,四条臂各执凶恶兵刃,恶狠狠瞪视着。罗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,就好像这雕像活了,邪恶的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下,让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觉得不舒服。

杜悔开了明辨之眼,朝那邪神身上一扫,只觉触目所及之处,云山雾罩,什么也看不清楚。他顿时心中打了个突,悄无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,低声道:“罗兄弟,快跑。”

也不管罗五反没反应过来,拔腿就跑。

罗五丝毫不比他慢,两人好似有厉鬼在身后追命,狂奔出门,不一会儿就到了寨门口。

就在这个时候,一声闷哼在大厅中响起,一人喝道:“来都来了,走那么快干么。”

软剑奇特的破空声如附骨之躯,随身而上。眨眼功夫,就追上了两人。杜悔一个照面就判断出来人深浅,心中大骇,土匪窝里竟然有这等人物。这次要栽在这里。

他自然不会束就擒,长剑横空而起,不去抵挡软剑,身子几乎贴着地面,倒滑而出。长剑反撩,刺向陈大炮下颌。他知道软剑挡无可挡,唯有以攻为守,方可不受对方兵刃袭扰。

变成巨人的陈大炮何等凶残勇猛,上半身不动,对于杜悔刺来的一剑,丝毫不闪避,一脚就踢向杜悔脑袋。杜悔招式用老,避无可避,也发了狠。

“九渊剑锋利之极,本大侠又铸成了塔基,我不信这一剑破不了你的防。”

单在陈大炮腿上一按,骤然往后一缩,借着这一缩之力,卸去陈大炮踢腿的大部分力道。身子横空而起,大吼一声:“给我破。”

九渊剑刺进几分,终于破了陈大炮的防,在他喉咙上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。

陈大炮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破开自己梯玛术的防御,楞了一下,随即暴怒,软剑化作游蛇,瞬间将杜悔缠住。

杜悔心道糟糕,这下被缠住,要被切成肉块。

危之中,激发他的凶性,九渊剑后缩,腕抖动,也画起圈来。只听乒乒之声大作,双剑相交,转瞬间交十几招。杜悔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,脱离了软剑圈杀的范围,但身上已连着十几下,血如泉涌。

他一双耷拉着,显然已经废了。陈大炮一踢之力,岂是他单能够抵挡的。即便是卸去了大部分力道,也让他臂骨折,痛入神经。

“好好好,本大侠自离师门下山一来,从没遇到过如此高。今天不出全力,搞不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妄想。来吧,让你看看,我这塔基的威力。”

骤然之间,杜悔全身的气质都变了。那个吊儿郎当,总是自称大侠的浪荡剑客,在这一瞬间,好似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成名大侠。稳重、成熟,那气息高如山岳,浩如烟海。

继而,狂风大作,吹得人睁不开眼睛。俄顷,一个淡蓝色高台,以他为中心,忽然出现。

那高台呈六面,似乎是一座高塔的基座。虽然只有一个基座,但是全身上下散发着难以言说的苍凉古意。

浩浩荡荡的气息,扑面而来。

大胡子陈大炮瓮声瓮气道:“你这个年级,能铸成塔基也算不易。可惜,你今天要死在这里。”

也不见他如何动作,一座已经铸成一层的宝塔出现在他身后。那一层塔黑黢黢的,虽只一层,却让罗五和杜悔生出需要仰望才能看清其真面目的感觉。

六角飞檐,飞檐上据坐着形态各异的檐兽,陈大炮就站在黑色宝塔的大门前,身形竟如山一般浩瀚高大。

“一层,一层,你居然已经铸成了一层玄塔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
杜悔喃喃自语,眼睛发直,好似遇到了极大地难题。

“为什么?”陈大炮反问。

“你既然修为到了这一步,为什么会屈身在这么个地方,当个肮脏的土匪。”

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。”

陈大炮抛下软剑,骤然跃起,双握拳,如一发炮弹,朝杜悔的塔基砸来。

杜悔脸色发白。当此危难之际,竟脚发软,生不出抗拒抵挡之心。

“师傅,我要死了。”此时,他忽然心中这么说了一句。然后狂暴的,能撕裂空间的巨力,砸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