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三章 倒周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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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祯黑甜一觉,醒来时便已经到了掌灯时分。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了曹化淳那张写满关怀的脸孔,不禁大为安慰。

年轻是好,一觉之后,崇祯原地满血复活,又开始信心满满的投入了自己悲催的皇帝事业。

在曹化淳的服侍下,换好了衣服。

门外,宫人们端进来晚宴。

崇祯的晚膳十分简单,甚至算的几分寒酸,两荤两素,外加淡汤一盆。一碟子豆芽,一碟子鸭肉,一碟子豆腐,一碟子炒鸡蛋,外加一碗豆腐汤,正是历史鼎鼎有名的四菜一汤。明太祖朱元璋当初用来对付百官的武器,结果把自己的子孙给坑了。

依照旧例,崇祯用膳后会休息半个时辰,接下来便要继续批阅奏折,往往要到子时才能寝。

等到宫人撤下了饭菜,趁着饭后这点时间,崇祯便对着曹化淳开口道:“如今反了毛龙,辽东之地危矣。周首辅的意思是派大军前往支援锦、右等地,可惜朝无钱,大军无法起行。大伴可有什么好法子?”

曹化淳便开口道:“万岁爷,老奴这些年倒是攒了一些体己,约莫有个一万来两。既然朝廷急用,老奴回头这叫人缴往内库。”

崇祯开口道:“大伴你好不容易才积攒了一点养老银子,自己留着吧。朕还不至于来打你养老银子的主意。”

说完之后,崇祯便压低声音开口道:“王承恩那条老狗说可以从山西商人处商借一二,不过周首辅却斩钉截铁的反对。二人一个从经,一个从权,朕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。大伴!你说这银子借还是不借?”

曹化淳便开口道:“万岁爷,老奴只知道宫的事情。宫外的事情,老奴不懂,更不敢妄议国事。不过老奴想,既然周大人反对此事,不知道其它人的态度又如何?百官之,万岁爷可有其它心腹,不妨向其垂询一二。”

崇祯听了这话之后,恍然大悟。周首辅搞不定此事,还有一个周祥春啊!这下有如破开迷雾见青天,哈哈大笑,对着曹化淳开口道:“大伴好主意,你真乃朕之张昭。内事有你这个张昭在,外事朕还有个周郎呢!”然后便对着门外开口道:“来人,速去传旨,令都察院佥都御史周祥春即刻进宫见驾。”

门外转进来王承恩,这货自从崇祯睡着后一直守在外面,听到崇祯开口,便闪了进来,跪地准备领旨。

旁边曹化淳却开口道:“万岁爷,此事何必急于一时。如今已经酉时三刻,各处宫门都早已经落锁。周大人即使到了宫外,也无法进宫。不妨等到明天再说。”

崇祯便开口道:“此事事关重大,朕一刻也等不得。”接着又对着旁边的王承恩开口道:“你亲自去请周大人过来,朕再给你手谕一道,到时候凭朕的手谕,叫开端门。”

曹化淳赶紧跪下劝道:“万岁爷,此事万万不可。宫门铁律,入夜后不开宫门,以防有宵小之辈趁机作乱。宫门夜开,倘若后人援此旧例,又该如何是好?宫门夜开,实在太过耸人听闻。何况倘若此事传了出去,周大人也要受到百官弹劾。万岁爷也不想让周大人难做吧!”

崇祯想了想,这话也有道理。以前自己还把周廷儒、温体仁、袁崇焕等人依为心腹,如今看起来,真正信的过的人只有周祥春一人。倘若因此事让周祥春吃了挂落,乃至于被百官弹劾去职的话,自己可真是得不偿失。

想了想,崇祯还是不肯改主意,对着王承恩开口道:“既然宫门不能夜开,那委屈周爱卿一下,让守军用吊篮把周爱卿吊来吧。”

这个办法既然不违反宫的规矩,曹化淳便也不再开口反对。

王承恩赶紧领旨出发,火急火燎的赶往端门,让守军把自己吊了下去,又急匆匆的往周府赶去。

周府内,自从午周廷儒进宫之后,没过多久,熊珊便打发杜远送来了一份机密书信。

当初程本直献十二金牌之计,袁崇焕第三本奏折的时候,梁稷的密信也同时发出。估计是驿道出了某些问题,袁崇焕前后的第三、四、五本奏折,都是同一天到的京师。于此同时,梁稷的密信也到了春风得意楼。

见到信的密记标记为绝密,熊珊自然不可能去偷拆书信,便打发了杜远把此信送了过来。至于方汉,一向贴身保护王启年,自然跟着王启年呆在了周府。

梁稷的书信里面,把程本直的十二金牌之计透露的一干二净。虽然没有看过袁崇焕这几道奏折,王启年却也知道里面的内容,必然是民间传言东江建国,细作传回建奴送大批物资前往东江支持毛龙自立,以及东江士卒逃到辽东报告毛龙已经自立三事。

王启年收好梁稷的密信,便开始埋头思索起来,半响之后,突然灵光一闪,一条妙计跳了心头。周廷儒,你别怪我心狠手辣了。

申时刚过,门外一阵哈哈大笑,周祥春这货回来了。

进得书房后,周祥春便把同圣的奏对过程,细细的和王启年说了一遍。自己已经说服圣,对辽东边将在大明境内的亲族家眷,改监视为抚慰和保护。在说到自己忽悠圣拷问那几个小太监时,更是眉飞色舞。这货最大的梦想是入阁,其次便是当一回谋士,算计一回人。

如今好不容易过了一回谋士的隐,主动算计了一回人,自然是唯恐王启年没听清楚,反复大说特说。

拍人马屁又不要钱,王启年便开口夸赞道:“大兄这一招果然妙绝,算尽了人心,实在是有如神来之笔。”

周祥春哈哈大笑,得意的很。过了半晌,这货又形情黯淡下来,开口道:“圣让为兄想个法子,剿清宫的眼线,这几天内要递条陈去。此事,贤弟可有妙计?”

王启年呵呵一笑,开口道:“大兄放心吧!如今圣想必正焦头烂额,短期内肯定想不起此事。”

周祥春心里大为好,自己刚刚告退出来的时候,圣心情好的很呢,哪里来的焦头烂额,于是便开口问道:“圣焦头烂额?可是又发生了何事?”

王启年便从怀掏出了梁稷的密信,递了过去,开口道:“想必袁督师弹劾毛总兵的三份奏折已经到了京师,圣见了这三份奏折,必然以为毛大帅已经反了。东江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,圣不焦头烂额才怪呢。”

周祥春接过密信细细看过,掩卷长叹道:“这谋略一道,果然博大精深。建奴离间毛总兵同朝廷的计策,为兄已经叹为观止了。没想到这袁督师诬陷毛总兵的计策,却犹自更胜一筹。十二金牌之计,坑起人来果然有效的很,奏折一封一封的,诉说的情形一次一次严重,倘若不是王贤弟在此,即使是为兄看了这些奏折,也会认为毛总兵已经反了无疑。”

接着又转头看着王启年好的开口道:“贤弟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。可是已有妙计在胸?”

王启年呵呵笑了数声,接着开口道:“建奴之计离间之计也好,袁督师陷害之计也好,看起来凶险,其实则不然,根本不用出手破解。”

周祥春便开口道:“此话何解?”

王启年便开口道:“建奴离间之计也好,袁督师陷害之计也好,利用的便是东江和朝廷相隔太远,相互之间消息不畅的弱点。所谓彼以此兴,必以此亡,建奴和袁督师计策的漏洞其实也正在于此。人人常说远水救不了近火,咱们则要庆幸近水浇不了远火。毛大帅被诬陷在东江自立,却有如远火一般,朝廷则有如近水,两地相隔千里,一时半会近水如何浇得了远火?只需拖得数月,待到建奴出兵攻打锦、右等地之时,毛大帅再挥师救援,一切谣言自然有如沸汤泼雪,顷刻之间便能消解。”

想了想,王启年又继续开口道:“话虽如此,眼下最担心便是朝廷做出过激之举,一旦真的把东江逼急了,说不得会弄假成真。如今怕周廷儒在朝兴风作浪,这也是咱们急着倒周的原因。”

听到要扳倒周廷儒,周祥春的兴头立刻来了,开口问道:“说到倒周,东江派来的人可曾到了?贤弟可曾弄清楚建奴离间东江之计?咱们又当如何照猫画虎?”

王启年却撇开了此话没有回答,而是开口道:“方才大兄说到,圣有意让大兄入阁辅政?”

周祥春露出得意的神色,点了点头。

王启年便开口道:“既然如此,小弟要先恭喜大兄了。用不了几个月,想必大兄必然能心想事成。”

周祥春心大喜,赶紧开口问道:“此话又如何说?”

王启年扬了扬手梁稷的密信,开口道:“因为周廷儒要倒霉了!短则一月,长则三月,周廷儒这货必然滚蛋。到时候大兄既有圣的宠信,同新老东林明面的交情又都不错,再加内阁又有空位出来,到时候想不入阁也难。”

周祥春便开口道:“倒周的事情,贤弟可是有了妙计?”

王启年继续扬了杨手梁稷的密信,开口道:“其实要把周廷儒算计下来,也不是很难!只是说不得要暴露帝党之事,算起来得不偿失。如今有了梁稷的密信,情形又不一样了,咱们只需要暗地里稍微动动,自然会有人出面扳倒周廷儒。咱们只需躲在后面,自然能拾取战果。”

竟然有这样的好事,周祥春简直不能再等了,双手抓住桌子,把半身探了过来,开口道:“是何妙计?贤弟快快说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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