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四六回:汉中王雪夜守门;武瘟神朝歌豪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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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天色尚未亮,帐外却是白茫茫一片,真如汉中王所言下了一场大雪。

方才放在炭火上的姜汤看着快要煮好了。

依兮早已穿戴整齐,洗漱完毕,妘洛尚未苏醒,依兮轻轻走出帷帐。

“汉中王?”依兮下意识喊了一声。

刘嘉伸出手示意不要出声,依兮望了望帐内,然后轻轻点了点头。

“若君,发生何事?”妘洛朦胧柔和的声音传出。

依兮看了一眼刘嘉笑了:“公子睡眠可清醒了。”说罢朝着里面轻声道:“外面有个雪人。”

“何意?”妘洛披着白狐毛斗篷缓缓走了出来。

“公子你看。”依兮嘟嘴。

“孝孙,怎是你?”妘洛上下看着,只见刘嘉从头到脚被雪覆盖,却是像个雪人一般。

“未得公子令,我擅自做主让阴剑去办一件极重要之事。”刘嘉拍着身上已经结冰的雪:“我代阴剑为公子守卫,他走时说公子易惊醒。”

“你这是一夜未动,兵卒轮换守卫即可,大雪天怎能在外面站一夜。”妘洛拍打着刘嘉身上冰雪,拉着进了帐内,各自坐下。

“汉中王为公子做侍卫,来将军才会觉得公子非寻常贵族公子,要不然谁敢交出兵权给逍遥风流公子。”依兮取下炭火上的姜汤,分做两碗,各加了两勺蜂蜜,此次出来就带了一小罐蜂蜜,平日里也不舍得喝。

“说的也是。”妘洛笑出了声。

刘嘉也不言语,只是笑了笑看着依兮,这个丫头很是冰雪聪明,讨人喜欢。

“骑虎娃还在睡着么?”妘洛看着外面,昨晚这场雪不小。

刘嘉回道:“阴剑、骑虎娃、杜茂搭伴走的。”

依兮在刘嘉案几上放了一碗,然后给妘洛放了一碗后回头来看,刘嘉并未动。

依兮道:“汉中王喝蜂蜜姜汤暖暖身子。”

刘嘉笑道:“依兮喝了这碗,我不喝蜂蜜。”

妘洛会心一笑:“若君,两碗分成三碗。”

依兮虽是不解何意,却从来谨遵妘洛之意,因而照办。

“三人分两碗,若君非但医术高明,这煮汤也是别有滋味,孝孙可不能再推辞了。”妘洛指着刘嘉案几上的姜汤。

刘嘉会意一笑,喝着热腾腾蜂蜜姜汤。

妘洛问道:“孝孙派阴剑去办何极重要之事?”

刘嘉道:“接阴丽华入河北。”

妘洛思索了一会儿:“孝孙所做正是我夜之所思,昨日见到文叔,虽是只字未提此事,我却看出他心中牵挂,古今圣君明主不少,母仪天下却难现于世间,凤主后宫,伴天子,育后世之君,可助君兴邦,亦可惑君亡国。”

“好想早点见到凰姐姐。”依兮不知在想着何事。

“小妹刘伯姬与依兮倒是有几分相似,她也会同来。”

依兮抿嘴一笑也不言语。

妘洛问道:“就三人去了?没带兵马?”刘嘉言道:“如今乱世,沿途不是山贼,就是割据,兵马带多了引起各地生疑,难免刀兵相见,兵马带少了无济于事,也易招来麻烦。”

“为何是两个少年带着一个小童前去?”妘洛随口问道。

刘嘉道:“阴剑机灵,武艺高强,与阴丽华相识,且知其隐身之处;杜茂实诚,曾流浪天涯,熟悉路途,懂人事;骑虎娃眼力极好,且天生有禽兽缘。”

“禽兽缘,何意?”依兮一脸疑问。

刘嘉恍然,遂笑道:“我是指飞禽走兽,就是说虎狼鹰鹫见到骑虎娃犹如见到林中之王,再就是骑虎娃百毒不侵,地下草根,树上叶子,何物有毒,何物寻常人可食,骑虎娃闻闻、尝尝,皆可知晓。”

依兮甚是诧异:“汉中王怎知?”

刘嘉道:“相处多日,慢慢知道了,骑虎娃也不知其与寻常人不同之处,若是寻常人此时恐早已不在人间了。”

“恶狼毒蛇、有毒野菜,无论何物皆可致命,一个小童孤苦伶仃在如此世道竟能生龙活虎,或许确如孝孙所说,这个无依无靠的骑虎娃绝非常人。”

三人说着话,不知不觉天色大亮。

帷帐相邻之处又搭建一座小帐篷,依兮来到此间住。

此后数日妘洛与刘嘉在帷帐分住里外,同案用饭,此外再难见二人身影,只见里间帘子紧闭,夜间亦是大半宿亮着灯光。

依兮管着日常,并带领十名御龙营亲兵守护帐外。

十数日之后,刘秀率十数员将领来到了帷帐,任光等信都文武紧随其后,来歙、陈俊等汉中军诸将奉汉中王令亦来帐中。

不同身世的诸将齐聚一帐,依兮拉开里间帘子,只见一榻一案,确切说是角落一个美人榻,妘洛睡觉歇息所用。

正中的案几乃是槃凰盘,几乎占据了大半地方。

槃凰盘是飞骑翼出龙池秘境时奉汉中王令随军所带,一分为十,行军方便携带,用时随时十合一成为槃凰盘。

这座槃凰盘放在御龙营一载有余,汉中王归来之日方才启用。

妘洛与刘嘉围绕着槃凰盘而度过这数十日。

方略成形,诸将各自进言,部署冀、幽二州。

三日之后,战略即定,槃凰盘布局完毕,河北战役由此拉开帷幕。

却说,更始朝廷尚书令谢躬手持诏书,率六将军,带甲四万,渡过河水进入河内郡,在朝歌城外安营扎寨,埋锅造饭。

振威将军马武做为先锋在前,这时斥候从中军赶来说尚书令传马武前往帅帐议事。

马武交代副先锋在此待着,遂执金鞭策马往帅帐而去。

来到帐中,只见只有谢躬一人。

坐在帅帐的谢躬见马武入帐,遂伸手招呼这位豹头虎眼、燕颔狮须的八尺黑汉子入座:“子张先喝三碗热酒垫垫肚子。”大军上下皆知马武嗜酒不醉酒。

三碗酒,马武一饮而尽。

谢躬直截了当言道:“继续行军就将进入冀州境内,河北二州声势最为浩大者便是自称汉成帝之子刘子舆的王郎。其人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,刀枪弓弩样样精通,赤手空拳可斗一虎三狼。只是耳闻,却未曾相见,不过此人短短一载便从游荡于江湖的术士成为一方诸侯,定是有不寻常之处,因而……”

“谢将军有话便直说,我就怕绕圈。”马武不耐烦。

谢躬笑了:“‘武瘟神’秉性难改。”

所说武瘟神正是马武,微末将军只要见到不平事,敢闯宫大闹。

更始帝刘玄、国丈赵萌一心想除掉眼中钉,却无奈马武深得将士、百姓喜爱。

这次终于是找了个机会,一个天子,一个权臣,也不避嫌,非得下旨马武做先锋,所率先头部队仅有三百老弱。

谢躬神情严肃:“首战王郎乃是士气之战,民心之战,诸雄皆在观望,一旦兵败则河北郡县一拥而上,我等将危矣,倘若取胜则河北可定。”

“首战我便一鞭砸死王郎这个不认祖宗改姓的假天子。”马武豪气冲天:“鞭在人在,鞭断人亡。”